成“勢”,敗“勢”
“你努力是一方面,但重要的是大勢。你說諾基亞它不努力嗎?逆水行舟是很難的,但順勢而為是相對容易的。”彭小峰說,“SPI現(xiàn)在將新能源和互聯(lián)網(wǎng)結合在一起,也是想借新能源利用和互聯(lián)網(wǎng)應用以及普通大眾對綠色環(huán)保的期待這個勢。”每說到“勢”的時候,彭小峰總會不由自主地加重語氣。毫無疑問,彭小峰是國內創(chuàng)業(yè)者中,對“勢”有著最痛徹的領悟的那批人之一。
冒險家特具的敏銳嗅覺,總能讓他們捕得大勢來臨的氣息,從而率先一步做好布局。但他們往往急于前沖,一旦大勢急轉直下又讓他們成了摔得最慘的那部分人。實際上,拉手網(wǎng)前CEO吳波,凡客創(chuàng)始人陳年和彭小峰都屬于這一部分人,而他們的軌跡也頗為相似。
“彭小峰對新事物特別的敏感,每次創(chuàng)業(yè)都很有市場眼光,能在創(chuàng)業(yè)之初在市場上占盡先機。”夏侯敏說,“他二十多歲就能做到亞洲最大的勞保用品公司,然后馬上就能轉向新能源,在兩年前他就看到了能源互聯(lián)網(wǎng)的機會,你們看他的微博,那時候就提出要把互聯(lián)網(wǎng)和新能源做個有機的結合。”
確實。1997年,年僅22歲的彭小峰帶著2萬元到蘇州做外貿生意,通過在香港注冊流星實業(yè)有限公司跳過香港中間代理商,直接把貨物銷往國外。幾個月后,又轉向實業(yè),創(chuàng)立蘇州柳新集團,生產手套、眼鏡、口罩、安全鞋、電動工具等安防產品,迅速成為亞洲第一大勞保產品生產商。到2004年,柳新已經幫助彭小峰完成了億元的資金積累。
“也是借勢啊。那個時候中國產品出口到國外,隨便生產什么出口都能干起來,那個時代就是這樣的。”回顧自己的第一桶金,這個出生于江西省吉安市安福縣一個農村家庭的企業(yè)家總結說。
彼時,彭小峰年僅29歲,過早的成功,讓這位年輕人野心變得更加宏大。
2003年前后,經常出差歐洲的彭小峰發(fā)現(xiàn)那里的人們都在談論新能源,隱約感到這是一個大市場。他找來報刊雜志一一研究了風能、生物柴油、燃料乙醇、垃圾發(fā)電等,并最終將新目標鎖定在了
光伏。
偶然的機會,彭小峰見到了新余市負責招商的領導,在與后者交談過后,下定決心在江西新余展開他的太陽能項目。后來,有人問彭小峰為何放棄做大的勞保產業(yè),投身太陽能產業(yè)。他回答說,“太陽能市場足夠大,還有很多領域我們可以做得更好;而勞保產品我們當時已經做到亞洲領先,再做下去也很難。我當時還不到30 歲,在我看來,做新能源產業(yè)比做傳統(tǒng)行業(yè)對社會的貢獻更大。”
彼時,整個光伏行業(yè)都已進入了快車道,為了搭上這一趟塊車,彭小峰帶領下的賽維不斷下注。2005年,賽維買下了全球唯一能提供優(yōu)質光伏產業(yè)全套生產設備的公司GT-SOLAR近70%的產品,因為GT交貨周期長,賽維的這做法有效地樹立起了行業(yè)壁壘。后來者再想拷貝賽維時,可能要一年后才能拿到生產設備。此后,賽維一路躍進,成為全球最大的硅片制造商。2007年6月1日,賽維創(chuàng)建2年后,成為繼無錫尚德、常州天合之后第三家登陸美國主板市場——紐交所的中國光伏企業(yè),融資總額高達4.69 億美元。到2008年 8 月份起,賽維已經成為世界最大的多晶硅生產企業(yè)。
當時,一度風傳所有的風險投資都往江西新余跑,去看一個正在籌建的叫賽維的公司。到2008年,賽維平均年增長速度300%,這足以讓任何一家錯過它的風險資本后悔。
“大勢上面,我們有錢,有資源,也確實需要。我們的客戶拿著幾十億的現(xiàn)金存在我們賬上,預付款、定金,簽十年合同,很多都是世界五百強和上市公司,一簽就是十年,錢都打到你賬上,讓你交貨,你不做嗎?”回憶起賽維快速增長的那段時間,彭小峰還是掩飾不住激動,但他隨即陷入短暫的沉默,“很多公司都不在了。一簽合同十年,第二周就付了2.49億歐元進來。簽十年的合同,就想:錢都過來了,總不會想到它破產吧,當時就是這么好的情況。”但隨著光伏補貼的下滑和市場趨于理性,賽維的大客戶們相繼破產,就連道達爾石油、三菱、GE也都退出了光伏項目。
在市場向好的時候,一路狂奔式的發(fā)展是有效的。但當市場下滑,過快的速度和龐大的規(guī)模就會使企業(yè)像一輛從F1賽道上沖向護欄的賽車。2011年后,當歐美先后對中國實行“雙反”政策,歐美政府對光伏補貼的縮減,以及資本市場遇冷等因素一起發(fā)酵時,賽維就成了那輛沖出賽道的賽車。
彭小峰不愿多談他在賽維的那段艱難時光。但艱辛的程度,從他對大環(huán)境允許他重新再來的感謝上可見一斑。“過去十年的確交了很多學費,也努力了,順風過,也逆風過,SPI是從零甚至是從負資產開始的,現(xiàn)在準備好了。”
2012年,是彭小峰最困難的一年。這一年,剛滿37歲的他疲于應付,供應商、客戶、銀行和媒體焦急尋找都在想盡辦法的接近他——要債或者詢問他對困難的看法。2012年4月30日,賽維在推遲了多日之后終于公布2011年第四季度財報,數(shù)據(jù)顯示2011年第四季度賽維總計虧損5.887億美元,負債總額60億美元,負債率達到87.7%。
拖累賽維的是2008年開始,投資120多億元、產能15000噸的馬洪硅料廠,它是當時地球上單體最大的多晶硅項目。2011年初,彭小峰為了能讓多晶硅業(yè)務上市融資,甚至押上了個人資產做了擔保,這一度讓他個人瀕臨破產。
最終,為了引進戰(zhàn)略投資者,2013年彭小峰在辭任賽維CEO一職。隨后為了海外債務順利重組,又于2014年辭去賽維董事長一職。“賽維債務重組的事情終于完成了。我現(xiàn)在只是賽維的大股東,董事會與管理層都不再任職了”彭小峰說。
“賽維的創(chuàng)業(yè)主要是因為歐美的突然‘雙反’,這是個政治事件,是我們始料未及的,這也造成了我人生中的一個低谷期。”彭小峰總結說。